一九九八年第一期   
                                                             
                             wm9801           
                                                     
                  



                                目  录  
                          ~~~~~~~~~


            【乡    情】  蛋  之  忆                    苏应元
            【异国他乡】  搬      家                    成  朴
            【新 大 陆】  在美国做住院医生(二)         余志健
            【醉    言】  中国没有哲学家                胡效东
            【散文随笔】  祖父的小花园                  定  凯
            【异国他乡】  芳      邻                    学  薇
            【思    考】  救救中国文化!救救中华民族!    李明鸟
            【故乡的歌】  任思绪在民乐声中飞扬          谢  强
            【文学之恋】  漫谈小诗                      非  马
            【儿童作品】  在  中  国  的  日  子        王旖娃
            【浪迹天涯】  家  信                        渝  放

                          【征稿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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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名》第十一期(WM9801)         《未名》杂志社出版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 总第十一期      美国 肯塔基州 路易维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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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
                              蛋  之  忆

                              ·苏应元·


    家居农村,鸡鸭随处可见。每当看到这些小家禽时,我就想起了母亲,想起了
母亲当年对儿子的一片挚爱之情。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不到四十岁就独自撑起了有着四个孩子的家。在
繁重的田间劳动之余,母亲总要饲养不少小家禽,不时地能有些蛋,卖一部份补贴
家用,留下的就给孩子们补养身体。家穷,餐桌上是见不到鱼肉的。在我的记忆里,
蛋可以说是家中唯一的荤菜。我初中走读时,母亲总在我的饭盒里放上一个油煎荷
包蛋。清水煮蛋则是我去外地读大学和工作时从未缺过的旅途食品。当我假期回家
时,总有满篮子的鲜蛋和好几坛咸蛋等着我。有一年,我从北京回到家里,母亲兴
冲冲地打开坛子为我煮了好些咸鸭蛋。但吃饭时打开一看,咸蛋黄全变成了黑色,
已经变了质。鸭蛋腌制的日子实在太久了。我惋惜地说:“你自己为什麽不早点把
它们吃掉呢?”母亲两眼望地,一声也没有吭。我也没有再说话。

    高中时的一件事迄今仍经常地在我脑海里浮现。高中在县城,离家二十多里地,
我寄宿在学校。有一年暑假,我参加学校组织活动,放假后两个多星期都没有能回
家。一天下午,我正在教师办公室里参加一个会议,母亲突然出现在窗口。她给我
提来了一小篮煮熟的鸡蛋。她步行二十多里路来到学校,而且还得马上赶路回去。
汗水浸透了她灰白色的头发和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我收下篮子,望着她慈祥的面容
和关切的目光,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在弥留之际,仍惦念着她养的鸡鸭。那时,她已中风十来个月,说话已有
气无力。一天傍晚,我忘了打开鸭棚门,鸭子回来了,在棚门外“嘎嘎”叫着,我
也没有留意。母亲在病床上听见了,突然睁开眼,头费力地往上抬起,嘶哑着嗓子
喊我:“快!快去开鸭棚门!”说完,她象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一下子没有了力
气,栽倒在枕头上,半天没有动弹。当时,母亲已知道她不久人世。她一定是希望
鸭子平安长大,以后能多多生蛋给儿子吃。

    母亲去世以后,这几只鸭子又活了好几年,而且生蛋特别勤。每当我看到它们
蹒跚回棚的模样,总是百感交集。而当我从棚子里捡起一个个热烘烘的鸭蛋时,仿
佛也触摸到了母亲那颗赤热的爱子之心。我感到自己眼睛热乎乎的,眼泪滚滚滴落
下来。 



【异国他乡】
                                搬      家

                                ·成  朴·

    又搬家了。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地毯上,窗外一片寂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似
曾相识的感觉。

    六年前刚来美国时,新家也是这样地空。桌子是个放杂物的大纸箱,椅子是随
身带来的旅行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借来的床垫和几本散放在地上的书,房间因
此显得很大。我便在此开始准备入学后的第一次资格考试。姐姐和姐夫冒着飓风从
费城赶来看我,临走时特地多买了一些零食留下。他们走后屋子便越发显得空寂。

    我在美国的这第一个家,是在一幢两层的学生合租房中。屋里总是静静的,骄
阳下也是阴阴凉凉,尽管我的窗子正朝南。房客是凯若、麦克、杰里、我、和另一
个新来的家伙。凯若是一个音乐系的穷学生,酷爱中餐。不过她对中餐的理解只是
饭里菜里都要放许多姜。她做米饭的方法也怪,不知是哪个老师教的,先放油、再
放米、再放豆类和蔬菜,真的用油将米炒熟。从我这里,她学去了水煮饭。麦克是
学医的,胖胖的,有说有笑,天天吃外卖,一烤鸡腿便要PARTY。杰里已经毕
业两三年了,仍然天天在地下室里办校园杂志,不过那时我对他办的杂志,和电话
簿一样看不懂。杰里有个漂亮的女朋友,每星期赶来给他做一两次日本饭加意大利
通心粉,平时他就吃剩下的。另一个新来的家伙成天在外打工,没有怎麽见过面。
我因没有车子和不会做饭,天天吃三明治和生菜就酸奶。总之,房子里的五个人当
中,只有我这个东方人天天做西餐吃西餐。

    我对在美国第一个家的感觉,便是太静了,窗外没有一点儿人声,天黑后也看
不到其它的灯火。每天从学校一回来,就象上了孤岛一般。那时我成天梦回萦绕的,
便是祖国;闭上眼是国内街上的人流、或是国内的亲友。所以我走在路上也是昂首
挺胸的,怕一不慎给中国人丢了脸。

    周围都是整整齐齐的洋房。隔壁一幢房子的男主人是个精干的白发老人,总是
在花园里和草坪上干活。他对我这个中国人似乎特别地友好,每次都要放下手中的
活过来与我打招呼。我们只认真地交谈过一次。几句寒喧之后,老人便告诉我,他
在朝鲜战场上当过机械师。然后,劈口便是一句:你们中国人很老实、可能也很善
良。但是你们朝鲜战场上的指挥官是大混蛋,该被军事法庭枪毙,哪有指挥那麽多
年轻人向敌人的机枪眼上冲的呢!他说他见了那麽多中国年轻人的尸体,一辈子都
感到不安。他还问我中国当时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政客应该为中国年轻人的生命负责。
我心里在说,朝鲜之战,我们没有败。但愿那个时代不再回来。与老人交谈后不久,
我便搬到学校宿舍的中国人窝里去了。

    从那以后,我又相继搬了几次家,有了车子,学会了做饭,家具也渐渐地多起
来。搬来搬去,变化最大的可能还是我自己。几年“个人奋斗”下来,心里渐渐地
充实自信起来,但也常常体会出一缕缕孤独。这次,要搬到一个有家具的公寓里去,
几年里攒的家什都要扔掉,一切仿佛又象要重新开始一般。

    古人说人的躯体,只是精神的蜗壳。我想家也是人生的蜗壳。每次搬家,人的
精神便出来游走一番。此时,我一个人躺在地毯上,许多过去已经长久没有想起过
的东西,比如小时候我姐姐是怎样试图保护我这个既不听话又淘气的弟弟;我小时
候撒过的那些谎;已经去世了的外公对我说过的话;我从记事到恋爱结婚的全部过
程,和妈妈在机场送完我后去乘公共汽车回家的身影,都象放电影一样一幕接一幕
地在脑海中出现。耳边满是静夜里的呐喊。在美国的几年来,由于条件所限,也由
于大家都忙,更由于自己的懒惰,与国内及国外的同学亲友们已经很少联系了。但
我想只要生活中仍然有能被体会出的爱,生活便是值得的。也许,活着的人性是很
伟大的。

    我又想起了出国时妈妈对我说过的话。从出家门到上飞机的四个小时里,妈妈
反复叮嘱的只是两句话:“孩子,出去奋斗吧!尽你的努力学习科学;如果实在立
不住,这个家仍然是你的,这个家仍然欢迎你回来。”“如果你想生活在一个光明
的世界里,多看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缺点;而如果你想生活在一个阴暗的世界里,
多看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缺点。”妈妈年轻丧夫,大学刚毕业二十来岁便开始做“
贱民,”在贫困中独立扶养了两个孩子,而这个儿子却一直不如周围同事家的孩子
争气。年岁增长,我渐渐地体会出了其中良苦。但妈妈一直乐观,一直以善待人,
一直抱定希望,也许正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一盏能够照亮人世的明灯吧!

    关上灯,看到了窗外云影下的群星。妈妈,我好想你。
     


【新大陆】
                  在美国做住院医生──值班(二)

                          ·余志健·

    住院医生离不开值班(ON  CALL),四天一次的值班对我们来说是富有
刺激性的挑战。它意味着至少24小时要住在医院里,随时接纳入院或转科的病人,
处理住院病人的各种紧急情况。忙起来的话,“通宵达旦”是一点都也不过份的形
容词。

    我厌恶值班,因为它夺去了那美好宝贵的夜晚和假日,打乱了上帝安排好的生
活规律。但我又喜欢值班,因为它给了我一个显示本领的大好机会,一种医生特有
的享受——战胜死神,拯救生命。

    到了值班第二天(POST  CALL),常常是精疲力尽。充血的眼睛有如
大红的灯笼,摇晃的步伐好像痛饮了“九月九”,那纷乱的思绪更象放出笼的群鸟,
各飞一方,收也收不回来。此时不要说是一张床,一条沙发,那怕是给我靠墙站一
下,我也能甘甜地进入梦乡。但醒来吧,接下来的早晨病例讨论,主治医生查房。
这也不比昼夜值班轻松。如果这一天下午还要去门诊,那连续36小时的消耗,恐
怕要睡两天才能补回来。

    我是家庭全科的住院医生,内、外、妇、儿各科都要轮到,有幸体会到不同科
忙乱的滋味。

    一个典型的内科值班是这样渡过的:接收病人的序幕从早上9点就开始了。刚
把三个从急诊室转来的病人处理好,急诊室又打来电话:有病人需要入院。去那一
看,不是一个而是一串。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胸痛马上做心电图,心脏霉
加硝酸甘油静滴,以排除心肌梗死;糖尿病酸中毒,马上静脉快速补液和上胰岛素;
急性胰腺炎马上补液、镇静,保守治疗。至於那个癫痫的抱怨下肢共济失调,反正
生命体征稳定,就让他先呆一下,等血液检验结果出来后再作处理……。忙忙忽忽
一直到夜里9点,肚子仍是空的。一个医药公司的推销商说他负责我们的晚餐,但
天知道为什麽到9点他还不送来。在这个“没有什麽是免费”的世界,这些商人绝
不会白送晚饭,回报当然就是多开他的药。11点多了,BB机响了。还好是同伴
打来的,“晚餐到了”。此时才悟到,人体的调节是多麽地完善和奥秘。尽管胃是
空的,但肌体动员了血糖的储备,以保证我们大脑的正常运转,使我们能应付肌体
的挑战。

    晚餐是“丰盛”的中国饭:牛肉炒饭,奶酪云吞,又厚又硬的春卷,其它的菜
无非都是菜和肉的大杂烩。虽然是美式中餐,毕竟都是从锅里炒出来的,还有点“
中”味。没人去理会那满口抱歉的药厂代理,个个都狼吞虎咽,吃饱充饥再说。谁
知道下一个病人会不会马上出现。
      
    不出所料,一个连续特殊的声音从喇叭播出,我们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是“
警报”,接着是播音员的声音:“903室病人需要抢救(FULL  CODE)
”。在美国医院里FULL  CODE意味病人出现急性心脏或呼吸衰竭,必须在
床旁进行复苏抢救。任何一个医务人员一旦听到FULL  CODE,都要跑到所
示的房间,参与抢救。我们马上冲到903室,我做心脏按摩,另一个住院医生紧
急供氧,住院总医生指挥,护士推注肾上腺素,“室颤”!一个护士大叫,“电击
除颤”,住院总在下命令。我们每个住院医生都在实习前接受了复苏抢救的训练,
但在真人身上操作,我还是第一次。命令大家离开后,我把电极板压到病人胸前,
“呼”那强大的电流冲击波把病人弹起。一看心电监护仪,我笑了,因为那是一条
正常的心电曲线。接下来是气管插管,正性供氧,维持血压……。当病人转到强化
治疗中心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回味那抢救复苏的感受时,只见站在旁边的女住院医生
靠着墙,慢慢、慢慢地蹲下了。她脸是苍白的,手是汗湿的,她虚脱了。可能是低
血糖,可能是低血压,反正不会是中餐馆的味精中毒。看她走回值班室,我们都累
了,没人去碰那满桌仍然带有“锅气”的中餐,没有人说一句话。也许大家正在养
精蓄锐,以应付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召唤。窗外,仍是漆黑,时针指着两点。

    我没有睡,也不能睡。因为我要继续观察那胸痛病人的心脏霉改变;要继续监
测那糖尿病人的血糖和离子差,以调节胰岛素的供给;还要照顾那癫痫病人。

    零晨三点,我的BB机又响了,是从急诊室来的。是一个服大量TYLENOL
自杀的失意年轻人。我真想对他大骂,何必那麽认真,女人天下有的是,再找就是
了,怎麽也不应该自杀啊!如果真要自杀,也不应该选今天啊!但气归气,救人归
救人。灌肠、洗胃、查血、护肝,再来医嘱17道,抗毒剂,并找专人看护,以防
再来……。这就是医生的天职。

    拖着沉重的双脚,回到值班室。窗外,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窗内,住院总颈靠
椅背,头仰天,双手外展,就像一个沉睡的十字架。那黑人学生睡着像在笑,口水
从口角流出来。那白人医学生的头趴在桌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春卷,像作餐前的祷
告。只有那女医生睡得最安祥,她平躺在沙发里,身上盖着白被单,手里抱着白枕
头,她的脸已不是苍白的。我看那杯盘狼籍的饭桌,又看看墙脚的空椅子,掂量着
吃和睡哪种选择回报最大。最后我还是选了那张椅子,两腿一伸,双臂一抱,“极
目楚天舒”。

    如果说内科值班是忙,那妇产科值班是更忙。都怪女人听了蛇的引诱,偷吃了
禁果,得罪了上帝。而上帝惩罚所致的阵痛,偏偏都在夜间。回想当年我在国内产
科实习,产房里10张手术床一目了然,可怜的母亲们宫缩一来,竭力吼叫,宫缩
一退,你看我,我看你。临产时期,助产士象助阵似地叫“加油,加油”,简直是
雪上加霜。我们两个住院医生来回地这里堵,那里护,如果哪一床是会阴三度撕伤,
另一床是双胞胎接生,那真是有三头六臂也做不过来。好了,现在变了,科学发展
了,是在美国了。产科里10个独立的产房,每个产房有闭路电视,产妇们没有互
相影响,又增加了隐私度。NBA蓝球的进展她们远比我清楚。产妇们一进来就要
求硬膜外麻醉,分娩不痛了。另外宫内压缩张力仪、胎头脉搏监护仪、B超胎位羊
水诊断仪,加上各种药物的引产和催产,母亲舒服了,胎儿保障了,护士省心了。

    但可苦了住院医生。我们要经常看莹光屏上10条不同的扫描,判断着哪个是
宫缩无力、胎儿;哪个是羊水减少。我们要每两小时去查宫颈大小和胎儿下降指数。
我们喜欢正常顺产,因为它乾净利索。而对那些胎儿宫内窘迫,如果程咬金的三板
斧--补液、供氧、供羊水无效,产钳助产或剖腹产就是下一个高招了。

    我们既要打正规战去应付这些正常分娩的产妇,又要打游击战去处理那些随时
来访的孕妇们。假性宫缩的送回家;阴道感染者对症下药;羊膜早破入院处理。有
时打游击战比打正规战还要多,还要不时回答那紧张孕妇们在家里打来的电话。 

    不知为什麽,药厂的代理商从来不送食物去产科?也可能是因为开药少。我们
要自行解决饮食问题,伙食费花得最多也是在产科。因为除三餐外,还要宵夜。没
有觉睡,只有靠多吃来补回。值班床对於产科医生是象征性的,对其它科的住院医
生,常常是他们的摇篮。

    如果说内科的忙是千变万化,产科的忙则是千篇一律,那儿科的忙却是兼而有
之。有时腹泻大流行,十有八九入院者是需要补液的。有时恰逢过敏季节,整个病
区都是哮喘病儿。有时刚处理完入院,待排除脑膜炎的高烧病儿,接着又要去应付
另一个成熟丰满的性病关节炎的少年。儿科病人相差的悬殊,使我们不得不常常带
着一本药物手册,以免药物的剂量搞错。

    新生儿检查也是讲究技巧。婴儿熟睡时先听心肺,看耳朵;活动时就摸肝脾、
看眼睛;要哭时,先准备好压舌板,大哭时一压,喉咙全看清了。儿科护士们也特
别地小心谨慎,非常简单的退热药都要打电话来询问。不是她们不懂,而是这个责
任太大了。

    我没有在外科值过班。虽然都是白班,但我一个月里没有见过太阳。凌晨4点
半,闹钟就把我拉出梦乡,5点半到达医院,必须都把病人查一遍。然后,住院总
医生查房,7点半主治医生查房,8点开始手术。一天就是戴手套、这里收病人,
那里去会诊,晚上再查一次房。当有幸9点钟踏出医院,看到仍是满天星斗。

    我觉得值班是挑战,也是享受。最大的享受莫过於是值班的第二天。当我离开
医院,走到停车场,我才觉得身子是我的、时间是我的,才觉得自由的宝贵。有时
在公路上看到要出院的病人,“哈罗”之余也在想,他们理解我们的辛苦吗?但有
时也责备自己,为什麽要追求别人的理解呢?从我们选择做医生的那一天起,就应
该无私地为病人服务。咳!不想那麽多,趁值班后好好睡一觉,轻松一下。因为三
天后又是一个新的值班!

                      
【醉言】
                          中国没有哲学家

                            ·胡效东·

                              (一) 

    在法国会想起罗梭(Jean-Jacques)。在德国会想起康德(
Immanuel  Kent)。在哲人生后两个世纪的某一个夏天,我来到法国
里昂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还是和两百年前一样,法国人用葡萄酒当饮料,在梧桐树
下避暑。在小镇的中心花园里,我遇到了一个能说一点英语的法国老人。他告诉我
为什麽法国人不喜欢空调,他要和我讨论过度开发对人类的危害。在这繁杂世界的
一个角落里,在这安静的夜晚,面对这个老人,我突然想起了罗梭。

    离开法国,我来到德国巴伐利亚的阿布林镇。这里离德国南方重镇慕尼黑并不
远,但一点闻不到都市的气息,只闻到花香。这里到处是鲜花,在湖滨,在山脚,
在窗下,在门前。一个热衷于养花的民族是自信的。我和阿布林的德国人一起在花
丛里从容地走,走过剧场,走过高尔夫球场,走到天鹅湖边。湖边有人在念诗,我
於是想起了康德。康德生在孔宁氏堡(Koningsburg),长在孔宁氏堡,
成名于孔宁氏堡,死于孔宁氏堡。他每天从从容容地上班下班,生活极有规律。当
地镇民以他的上班时间来定时。唯有一次,他在读罗梭的“Email”时,闭门
苦读三天,以至小镇人人上班迟到。当我漫步在阿布林镇的幽幽小径,我深深地体
会到为什麽德国是哲学家的故乡。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产生哥德,康德,黑格尔,
费尔巴哈,马克思和尼采。他们在平和宁静的气氛里,生于斯,长于斯,行在斯,
乐在斯,然后,才有哲学。中国曾经有过这种气氛,於是有了孔子老子孟子朱子。
 
    从德国,我来到我曾经熟悉的中国。在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上海地铁里,年青人,
中年人和老年人一起大声地谈…股市行情。听上去,好像是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关
於股票的评论员文章,第二天股票就一落千丈。在江阴尘土飞扬的小镇上,什麽都
在卖:卖鸡卖布,卖铁卖铜,卖杂货,卖坟地,卖塑料袋,卖车轱辘。汽车响著喇
叭在小摊的海洋里爬行,不见顾客,只见商贩。在北京某大学闹哄哄的食堂里,教
授,学生和商人们一起共进午餐。而学生们似乎在谈论贩卖洁净水和波音747。
一个念文科的学生蛮深刻地告诉我,读书就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和北大的学
生们在未名湖边散步,我试图谈论朱自清。同学们说,还是谈谈比尔(Bill 
Gates)吧。在和一个大学教授闲谈时,我反而想起了毛泽东,想起了“学生
以学为主”。同理推之,政客以政为主,军人以军为主,工人以工为主,农民以农
为主。把生意还给商人,把生活归回民众,把宁静归回自然。

    在杭洲西湖畔,眺望满城高楼,我想起:四十年前,全民炼铁抓麻雀;三十年
前,人人口诛笔伐;二十年前, "街上流行红裙子";十年前,男女老少考托福; 
今年,全民皆商满城经济。商人在谈生意,官员在谈生意,农民在谈,工人在谈,
音乐家在谈,考古学家在谈,物理学家在谈,难道哲学家也在谈吗?难道中国还有
哲学家吗?在人欲横流的一片混混噩噩之中,中国恐怕不再会有哲学家了。一个正
常的社会秩序应该是:商人们悄悄地买进卖出,哲学家们静静地思考哲理。

    我离开中国时,信步走进上海南京东路的一家大书店。店里冷气开放!我买了
一本关於罗梭生平的书。我想,一百年之后,一千年之后,人们还会想起罗梭,康
德,孔子和老子。

                                (二)

                          什麽是哲学家?

    意大利人格冉墨司(Gramsci)认为每一人都是哲学家。柏拉图曾经说
过只有哲学家才能管好世界。但很多哲学家认为世界万物随认识而存在。如果让他
们来管理世界,世界会变得很随便。毛泽东曾豪迈地宣布:“哲学是一个大学校”,
那麽从这个“学校”出来的人,一定可封为哲学家的头衔,或者是个Ph.D。然
而马克思早在。1847年就宣布了哲学的死亡。如果哲学死亡了,世界上就没有
Ph.D,更没有哲学家了。不管哲学家怎麽标榜自己,在芸芸众生眼里,哲学家
可能是狗屁。

    我第一次真正为哲学悲哀是在我申请买房贷款。银行贷款员问我,为什麽拿到
哲学博士Ph.D学位后找不到本行工作,而在化学公司里任职。我当即回答她,
我这样算是好的,还有很多哲学博士改行做生意了。银行贷款员显然混淆了哲学博
士和学哲学的博士之间的区别,她可能更关心的是哲学博士怎麽样养活自己。是的,
在现代商品社会里单靠思考哲理是养活不了自己的。在金钱和物质面前,哲学显得
非常无能。如果哲学博士们去挣钱养家糊口,哲学自然就死亡了。Ph.D就沦落
为高级工匠,博士也就变成博师了(就象律师或会计师)。

    我没有考证过Ph.D的出处。但我相信,任何一个自然科学领域的博士必须
首先学到哲学的方法,拥有哲学的头脑,具有哲学的精神。哲学首先是发现真理,
坚持真理。我钦佩康德,是因为他发现了什麽是“真真的纯理性”。我更佩服罗梭,
是因为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宣称社会和科学把善人变成恶人。因为曾经有过康德,
德国的Ph.D们很骄傲。他们称呼德国Ph.D为博士,而称其他国家的Ph.D
为先生。刚开始工作时,我对此很不以为然,时间久了,我发现德国的Ph.D确
实货真价实。在一次公司内部的国际会议上,一个年轻的德国Ph.D当着各部们
经理痛斥短期行为的蔽病,有理有据,有勇有谋。他站起来说话的时候,如入无人
之境。罗素说:“哲学是在科学和神学中间的一块无人之境。”我当时想,此君一
定是经入哲学的佳境,真是好一个康德的後代! 

    世界各地都出哲学博士。对比于德国博士,日本博士实干有方法但缺少哲学头
脑,中国博士有头脑但缺少哲学精神,美国博士则缺乏哲学本身,而在美国拿到博
士的中国人恐怕既没有哲学也没有精神:他们无所不在,却什麽也不是,包括我自
己。

    文章到此,愤而弃笔!!   



【散文随笔】
                         祖父的小花园
            
                           ·定凯·

    老家的书房外是个三十平方米的小花园,花园围墙外便是楠木林。读小学和初
中的时候,我睡在书房,放学回家读书、写字、画画都在书房里。小花园和楠木林
陪着我,编织了许多许多我童年的梦。五十年过去了,往事已逝,但旧景旧事依然
长存在记忆里,是那麽清新,那麽鲜明。

    小花园是祖父精心营造的。二十年代它伴随着我家新建房屋而诞生。虽然那时
我尚未出世,但从母亲那里就听到许多有关祖父搜集花草,培植花园的故事。他是
当地著名的中医,性格潇洒豪放,而又颇好斯文。医术好,很有爱心,诊治病人从
来不收诊疗费。在他开中药店的时候,穷苦人买药也不收钱。因此,人缘很好。逢
年过节,方圆百里内的亲朋好友、感恩的乡亲都要来拜年,送上一份礼──如当时
最好的挂面、芝麻饼,鸡、蛋、一刀肉(约二、三斤),或者几株花,一棵树。祖
父喜欢花草树木,为了赏心悦目,也为治病培育药材。从我懂事以来,就看见园子
里有迎春花、玫瑰、牡丹、芍药、含羞草、水仙、罗艳娇、菊花,以及许多不知名
的花草,还有一丛体高叶肥的芭蕉,一棵葱翠挺立的塔柏。他常剪几片塔柏送病人
作药引。那时我们住的小镇方圆几百里,仅此一棵,据说是祖父从很远的地方移植
来的,因此,他常常以此骄傲。每年十月,他请人把牡丹、芍药的浮根挖出来,盘
上猪肠,再加些肥,覆上土。第二年阴历四月,花开得又大又艳,清香扑鼻。他常
拿着水烟袋,站在园门的石阶上,呼呼地吸一口烟,吹一口气,拈着胡须,微笑着
一边欣赏,一边赞叹不绝“好花!好花!”。并吩咐母亲,每天剪一朵由盛转衰的
花,给他用肉片煮汤,汤味清醇。我曾尝过,味道确实不错。我在闲暇之时,也常
留连于花丛间。那粉白、嫣红、金黄、天蓝的色彩,那沁人肺腑的幽香,那蜂歌蝶
舞的欢乐,使我陶醉,启我暇思。风雨之夕,蕉叶鸣琴,至今萦绕耳际。

    在我的记忆里,小花园一直是欣欣向荣的。但也曾经荒凉过,那是以九三四年
的事。红军长征路过川北,当时有钱、有声望的人家都因惧怕而纷纷逃离。我家虽
然算不上富豪,但有土地、房产,也颇有些名气。因此祖父率领全家辗转流浪,千
里寄居成都。我们出走后,红军就住进我家。那时小花园,老主人走了,新客忙於
革命,自然无暇问津而被冷落。当全家重返家园后,小花园在祖父的爱抚下,使它
又重新获得生机。直到八十年代,时光飞逝五十年以后,才知当年住进我们房子的
是红四方面军长徐向前和李先念。至今我家门前还挂着:四川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苏维埃政府旧址”的牌子。

    陪伴花园的是墙外紧靠着的一片楠木林,原是詹家的坟场。蒿草没径,藤萝缠
树,枝繁叶密,像一个绿色的帐篷,遮天盖地。其中荒冢累累,早已无人祭扫,洞
穴狐兔出没。时见白骨参差,深夜磷光闪闪。小孩子们为了好奇,或捉迷藏,常来
此处。炎炎夏日,这里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凉气袭人,蝉声嘶扬,显得格外清
爽静寂。我最难忘的是:每当东方发白晨曦初露,或夕阳西沉落霞漫天的时候,鸟
儿归巢,楞楞扑翅,喳喳歌唱,真别有一翻情趣。

    好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许多许多事情。祖父、父母、叔伯都先后作古。八十年
代我返乡为父亲奔丧时,想起了笑容满面慈详的祖父。我情不自紧地走到原来小花
园门前久久地沉思。一切都一去不复返,宽阔高大的老家房屋面目全非。当年和睦
的大家庭里,亲切的长辈和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都早已散去。但在我的记忆里祖
父仍旧是那麽亲切,他的小花园仍是那麽多姿多采。

【异国他乡】
                          
                             芳    邻

                             ·学薇·

    在路易维尔我们住了六年。我们门前宽阔、平坦,周围是草坪和树木。前后邻
居,大概有十几户人家。朝夕相处之中,他们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据说Grant一家已在此居住了近二十年。我们的房屋有十年历史,是他们
看着修建起来的,树也是看着种的。五年前我们搬来时,他们已有三个孩子,都是
女孩。大的六岁,老二四岁,时常抱在手上的老三两岁。Grant太太高个子,
健壮,一头金色短发,在那白里透红的长型脸上,有一对大而深邃的兰眼睛,讲话
很快,但很清楚。虽然美国的职业妇女很多,但她是属於在家生孩子、带孩子的全
职母亲。丈夫在公司工作,供养家人。Grant先生约有一米八高,红红的脸显
得有精神。他下班后或周末总是忙於割草,种花、修整房屋、给孩子修沙坑、修游
戏小木楼,在草地上给孩子们搭露营帐篷。

    因为我们两家草地相连,菜园靠近。傍晚我在整理菜园时常会同他们碰面,打
招呼、问好,彼此称赞花和菜。他们最喜欢看我摘菜,有时还伸手帮助我。尽管我
语言不地道,ABC有限,但他们还是很有兴趣地和我交谈。谈论孩子们的趣事,
谈论动物,谈论种菜等……。当他们询问中国菜名,而又碰到我翻译不出来的时候,
笑话就来了。我说丝瓜,他们就学说“池挂”。说的声音,我想笑而不好笑,可他
们自己却先笑开了,说中国话不容易学。我想他们听我说的ABC也可能是同样的
感觉吧。老美喜欢黄瓜,我送了一些瓜苗给他们,他们很高兴,立即把它栽进了菜
园。他们爱种番茄、向日葵,高高的葵花,朵朵向太阳,颇有四川农村的风情。
Grant太太喜欢李子,我们草地上有三颗李子树,李子成熟的时候我们也请她
分享。他们园子里的玫瑰花很美,有一米多高,且织成一长排,像花墙似的。我常
坐在草坪上,久久地眺望和欣赏。它堪与那万紫千红的花会、瀑布繁星的菊展、海
潮澎湃的樱花林比美。那通红鲜艳的花,重重叠叠,错落有致,花心嵌着黄绒绒的
须,花瓣嫩软似绸。其间散落着翠绿的叶,在被青青的地毯托起,显得格外绚丽多
姿,使人如痴如醉。

    而我们之间来往最多的,还是孙女与他们的孩子间的交往。我们迁来此处不久,
一天,Grant太太带着“三千金”站在玻璃门前,很有礼貌地问道,可不可以
让她的女儿们看看我孙女弹琴。远亲不如近邻,哪有不请之理?何况她们是闻琴声
而来的。从此,他们的大女儿常来邀约孙女一同去骑自行车,在园坝里转圈、到街
边行人道上飞驰。有时三个孩子一齐来到我们的草地上,同孙女玩耍。她们打楸千、
梭滑梯、荡浪椅、翻杠架、吊环。那翻、爬、顺梭、倒立,甚麽姿势都有,活像一
群猴子那麽顽皮。老三人小,爬的动作慢,有时爬着爬着因害怕而大叫起来。她想
大孩子们帮助她,但谁也不理会那小不点儿。这时,不论Grant先生或太太都
会闻声前往解救。於是大孩子们爬呀、荡呀更起劲,好像扔掉了绊脚石似的,你追
我赶,嘻笑成团,成了草地一景。

    在炎热的午后,孙女时常会在游泳池里游泳、戏水。这些黄毛丫头来了,站在
池子旁,瞪着那对兰眼珠、扑闪着长睫毛,激动地举起双手,欲想立即跳进水里。
但这些小人物还是懂得礼貌,主人非请不入。只是用那一双双小手,向孙女浇水,
她们你浇我打,水珠四溅。孙女伸不开眼,池子外的小人们个个也成了落汤鸡,好
不快活。为了让孩子们玩得痛快,几次为她们开游泳PARTY、烤肉,孩子们自
然高兴万分。有一次是七月四日,美国的独立节。当太阳刚过正空,小客人就来到
家里询问,PARTY何时开始?一群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跳进那碧兰的池水里。
她们乘坐着气垫、骑着泡沫面条,抱着小乌龟,戴着气圈,浮打在水上。有时也抛
去泳具,钻到水底。一直到日落西山,晚霞升起才尽兴。接着由Grant先生带
领孩子们到街口放烟花,他端起烟花、食品、饮料等,走在前面活像孩子王。尾随
者兴高采烈,很快就融入了住区的小朋友行列。放烟花是孩子们最愉快的事,孙女
曾经还写了一篇作文“节日的烟花”。在夜幕中,只见远处的小人们蠕动成团,
Grant先生高高的身影忙碌着帮助点火。那啪啪的响声、追赶喊叫声与空中飞
扬的烟花融在一起。热闹的气氛几乎把街道上的人们全都吸引出来了,家家户户门
前坐满了人,这是我在美国少见的情景。直到夜雾茫茫,烟雾散尽我们才随人群高
兴而归。

    有时,孙女也去他们的家里玩。他们的后屋三面都是玻璃,孩子们在里面“办
家家”等活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她们到草地,爬上那高高的小阁楼,从窗
户上露出一张张小脸,往外张望,或者人手一包食品,津津有味地吃着。那两平方
米的“灰姑娘”小楼成了孩子们的神秘世界,是那麽有趣。她们久久地呆在里面,
谁知她们在里面干什麽?心里想些甚麽?他们一定有许多响往,许多童话。沙坑,
也是她们喜欢的场所,玩起沙子,修起那沙洲建筑,想象还十分丰富呢!这些小人
儿们时常不知疲劳,只要两家的大人不叫吃饭或说天黑了,她们常常是聚之不散。
有时Grant太太叫孩子们吃饭了,可忽地全家上车走了。我正纳闷,孙女才告
诉我说他们是上街吃饭。次数多了,我也见惯不惊。因为老美不愿花功夫做饭,平
时多数是从超级市场买回快速食品,靠微波炉、烤箱上桌,或者上快餐店。不像中
国人做饭那麽辛苦,每天买菜,每餐煎炒才是新鲜。有时,Grant家无声无息,
草地上一片寂静,常常不是带孩子去游泳池,就是上儿童娱乐场所,或者上快餐店
买“垃圾食品”去了。有时傍晚他们草地上忽然热闹起来,车库外面也多了车辆。
一看是一对熟悉的老人夫妇,六十开外。女的身材瘦小,银发整洁;男的中等身材,
精神饱满。那是他们的爷爷奶奶,几乎每一、两周就要来。他们坐下来总是与儿媳
谈天,欣赏孙女的乐趣,但从不去打扰孩子们那天真、活泼的行为。可那些小乖乖
们却毫无顾忌地、带这那粘满沙子的双手双脚,跑到老人面前,久久地搂着他们的
脖子,亲热起来。那沙糊糊的孩子与老人们整洁的浅色夏装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
并不重要,亲呢是那麽动人,亲情胜过一切。

    前年一开春,人们都从屋里走出来。在冰雪冻地,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家家都
“冬眠”在屋里,不到草地上活动。几个月不相见,Grant太太手中忽然多了
一个婴儿,她特意抱出来让我们欣赏她的心肝宝贝。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胖小子。
原来老美生儿育女的观念也求花色品种呢!生了几个女,继续再生,总会生出一个
丁来。她知道我是医生,还问我这孩子为什麽眼睛发红?看见这可爱的小生命我忽
然想起入冬前我为什麽没有察觉到她怀孕的变化呢?在国内早孕妇女是逃不过妇产
科医生敏锐的目光,然而在这粗腰便腹、三围一致比比皆是的世界里,就难以分辩
了。我刚来美国时,粗观许多体胖的妇女以为她们是孕妇,甚至包括姑娘在内。而
现在,唯一能识别的,是她们那早早上身的孕妇服。因此,我对没有线条的
Grant太太自然不会生疑?

    老美十分爱宠物,Grant家养了一只狗、一只猫和一只兔子。那只浅色黄
狗,短毛光亮,眼睛炯炯有神,讨人喜欢。假日里,常见他们去溜狗。一天我和先
生散步,见Grant太太牵着狗归来,忽然狗拚命地向路旁的树林奔去。一看,
原来林中也有人在溜狗,那狗向它的朋友靠拢,Grant太太只有顺从。一则新
闻讲,警察如果碰上坏人牵狗,怕狗不怕坏人。虽然言之过份,但也有它几分道理。
因为警察在制服坏人的时候,怕伤及狗而有“伤害宠物”之嫌。看见人们溜狗,顿
时想起狗粪。在那一片碧绿和洁净的公圆树林里,垃圾、纸屑罕见,连两岁的孩子
也不会乱扔垃圾。可那些狗粪似乎合情合理,一不小心还会踩上一脚,真谓林中的
特色。Grant家的狗有时也会蹿到我们落地玻璃门前向屋里张望,看见人还摇
摆尾巴,好像知道我们是它家的朋友似的。有时它也会跑到我们的草地上,对那垃
圾桶胡来。后来有好几天我没有见到狗,问他们才知他们已经忍痛把它送掉了。原
来它犯错误,屡教不改,在地毯上拉尿,破坏家具,更恶劣地是把兔子的尾巴咬断
了。宠物是老美家中的一员,是他们的孩子,我时常见他们购物归来,从车上卸下
各种罐头、饼乾之类的狗食,说不上是虐待。也许是那四个孩子的班长Grant
太太,整天忙於少爷和小天使们,顾不上它,没有让它与他们的心肝宝贝平分秋色,
少了一份宠,使它发怒了吧!卖掉了狗,没有新狗进家门,大女儿就在假日里给别
人当狗、猫、鱼的babysitter。

    我们和Ggrant一家,一年一年地生活在这里。记录时光的过去是孩子们
都长高了、长大了。他们的大女儿穿上私立学校的校服,孙女也进了当地最好的中
学。两家草地之间的那排小树,长得比人高,进进出出已不能象过去那样随意跨过,
但侧面的通道却永远是敞开的。再后来我们就搬走了。



【思考】
                        救救中国文化!救救中华民族!

                            --逻辑、理性与中华古代文化

                               ·李明鸟·

    爱国,最主要最基本的内涵是爱护和发扬本民族本国的传统文化。 

    人生人死,世代更替;人迁人徙,时空变移;只有传统文化基因才能长存不灭,
代代相传,成为其特有民族文化的象征。成为该民族思维和精神生活的基础。 

    中国文化在近代一直处於多灾多难的悲惨境地,西风强劲地无孔不入地横扫东
方这块神奇的土地。

    鸦片战争之后列强的炮舰和“科学”,以其强大的机械文明侵略和压迫东方的
生命文化。何以自处,何以自救?在这文化生存命题的召唤下,从鸦片战争到甲午
战争的半个世纪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从事各种革新探索的思想家。然而,面对谜一样
的中国文化。无人能创建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文化理论或方法,去抵制西方机械文明
的入侵,从而保存和发扬本民族的文化。

    无法解决中西文化之间的矛盾,就“快刀斩乱麻”地走极端。“五四”运动全
盘否定传统的中国文化,以期能借助全盘西化而强盛起来,从而能保存人民的生存
和发展。“五四”运动的持续发展, 最终到达其高潮--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
“破四旧,立四新”,以其割断历史,抛弃传统,从而达到“彻底砸烂旧世界,建
立一个全新的新世界”的目的。 

    可没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民族还是中国人吗?“全盘否定”和“彻底砸烂”自身
文化的过激行为,是在时代激流中的“破釜沉舟”,是自杀自戮的愚昧盲动。全盘
否定自身,以期能质变成一个全新的个体,这不仅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而且也违反
自然与社会的演化规律,注定是行不通的。

    救救中国文化!救救中华民族!“改革开放”后,面对先进的西方文化全面“
入侵”,中国文化这次真正面临着被“取而代之”的危机!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进化论”意义上的文化竟争和选择,优胜劣亡,我们要“
征服”和“战胜”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任何自欺欺人的诡辩与理论,
在这里均没有市场。

    究竟中国文化有什麽优胜的地方,从而有生存的理由和价值,有与先进的西方
文化共存或融合的机会?

    我们面对的中国文化,其现状恰似失落了谜底的谜语所组成的失落了指南图的
谜宫,只见宫中光芒灿烂, 却无门而入,路迷难通。 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八卦
易经,<<道德经>>,<<黄帝内经>>, <<太玄经>>等等等等, 无一例外地是难以索
解的谜语。即使是龙的起源和意义,自称是龙的传人的中国人,对其也是“望龙兴
叹”,不得不将龙归属於神秘谜语条目。 

    那麽,从总体来讲,中华文化理论究竟是否具有“理性”和合符“逻辑”呢?

    这里,让我们具体探讨一下中国先哲获得知识所应用的思维方法是否具有理性
或逻辑性,以判断中华文化理论的合理性和符合真理的可靠程度。

    阴阳原理是中华文化多层次复合整体象意归纳法所归纳出的普遍原理,是所有
其他中华文化理论演绎逻辑的最基本大前提。阴阳原理的正确性和普适性,已得到
当代科学多学科多层次的立体证实。如量子物理学的正负基本粒子,化学的正负电
荷的相互化合作用,生物学的雌雄交合,DNA双螺旋链和基因杂交,宇宙天体中
阳性的发光恒星和阴性的吸引黑洞等等,均是显而易见的明证。在中华文化理论的
基本大前提正确的前提下,我们没有理由认为根据此大前提所演绎出来的理论没有
“理性”,是“反科学”的“迷信”。当然,任何文化均有其精华和糟粕,而对精
华与糟粕的辩认,则只有在我们真正弄懂了它们之后才办得到。

    “五四”将“逻辑实证主义”引入中国。至今,这种具有局限性的逻辑实证主
义,不少人仍以其为真理、引以为标榜,自认为是打倒中国古代文化的有力武器。
然而,当代人没法应用“理性”来解释的古代文化,并不代表这些文化不真实,不
能被当代科学所证明的古代知识并不代表这些知识不科学。当代人的“理性”有其
理性深度,从而有其“理性”的局限,当代的科学有其一定的科学水平,因而科学
“证明”有其所“证明”的适用范围。
  
    “理性”的滥用就是不理性。依赖“证明”的极化就是非理性的行为。在中国,
理性已被滥用,“启蒙运动”已带来“理性主义”的不良后果。机械化的“理性主
义”在超出它的应用范围后,已成为一种压制性的扼杀力量。“启蒙运动”发展至
极后转化为其原所要反对的非理性,要求别人绝对理性化,将当代思维和当代科学
所不能理解和暂时不能证明的统统划归为非理性的东西,从而将活生生的宇宙原理
纳入形式主义的谬误。

    在复杂的宇宙面前,人的理性必须谦卑;不应只有接纳与拒绝两种选择,而没
有中立中庸之道的地位。如果没有一个谦卑的中庸之道态度,在真理与谬误之间,
我们就不能作出正确的抉择。真正理性的态度应该是一种谦卑的、审慎的中庸之道
态度,该肯定的肯定,该否定的否定,该存疑的存疑,这是具有局限性特徵的理性
与证明所需要的基本大前提。

    面对如此文化现状,国人的选择不问可知,国人自己“抛弃”自身的文化而选
择应用西方的文化,中华文化的危机深重!要不了几代,西方文化就会演化成中国
人的传统。作为中国人基本象征的中华文化就会被西方文化完全取代,中华民族的
危机深重!

    有识有志的中华儿女啊,是我们行动起来的时候了!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把国门
关起来,以抵御西方文化的浸透,那是对自身文化没有信心的懦夫行为,在信息大
爆炸的今天,也不会成功。相反,我们应该把门开得更大,以便更全面更透彻地吸
收先进的科学文化。在真正地认识西方文化后反而可以减少盲目的崇拜和“望洋兴
叹”,并且可以利用“他山之玉”来攻自身文化之“石“。让我们集中我们的精力
和智慧,来解决我们自身文化生存的问题!解开中国文化之谜,已成当务之急。我
们即使“死”,也应该“死”个明明白白,口服心服。


【故乡的歌】

                任思绪在民乐声中飞扬(外一篇)

                          ·谢  强·

    独自一人留学海外已一年近半。记不清几回梦回故里,与妻小、亲朋相聚;但
肯定不止一次,随着彭丽媛那『白发亲娘』的歌声潸然落泪。我的千年故国和平凡
而伟大的亲人,寂静的月夜里,你可听得到发自游子内心深处的轻声呼唤?

    独处异乡的日日夜夜,虽不乏对异域文化(如,德国的音乐和欧洲的歌剧)的叹
赏,但最能打动自己的,恐怕还是来自华夏神州的音符。古典的也好,流行的也吧,
总能使我的思绪插上想象的翅膀,飞回远古、飞向未来,不自觉中劳累的神经得以
松弛、浓重的乡愁随之缓解。

    听『阳关三叠』吧,这千年的经典送别曲,虽然能引起你万般“西出阳关无故
人”的咏叹,但同样能勉励你“宜自珍,宜自珍”!好男儿志在天下,难道我们不
应百倍地珍惜眼前这身处异乡的时光,以卧薪尝胆的精神去开拓、去进取?否则,
你能面对故乡亲朋们“两地相思入梦频”的牵肠挂肚吗?

    『高山流水』,一个典故,一番哲理,几代文人墨客追求的精神境界。它不是
西方传统的所谓“上流社会”的清高,而是士大夫得知音于樵夫的千古绝唱。古老
东方文化的精髓,是所谓“现代西方文明”根本无法包容的。同样的,当你聆听傲
立雪中的『梅花三弄』、志存高远的『平沙落雁』和『海青拿鹅』,怎能不悟及华
夏的“文化脊梁”。这种华夏高雅之声,是否能给面对中西文化从突,而又根本无
法溶入面前社会的我们,以某种启迪?

    想神游千年故国吗?在民乐的世界里,你东可在『孤苏行』,西可看『关山月
』,南能看『鹧鹉飞』,北可听『牧民新歌』。你可问路于『小放牛』,同农民大
哥一起『扬鞭催马运粮忙』,你可以听到『花儿与少年』的甜言蜜语,甚至听得到,
东北大嫂对着『江河水』哭诉自己的心声。当然,只有此刻的你,才能理解什麽是
『思乡曲』。音符跳越之间,伟大祖国的大好河山和炎黄子孙的精神面貌,会如此
淋漓尽致地呈献在你面前。

    在国内时,民族乐器中的二胡最不曾引起我的共鸣。而今身处异乡,这被外国
朋友称为“中国小提琴”所奏出的『汉宫秋月』,却使我荡气回肠、感慨万分:这
那是一个被冷落的后宫宫女的哀怨,分明是古老的民族在述说着,她在近代史上如
何因自己闭关锁国、枉自为大,反屡遭外敌蹂躏的屈辱!述说着,古老的东方文化
传统,如何被自己的传人曲解、阉割乃至封杀。同样是二胡,从瞎子阿柄的传世琴
声中,我们又能悟出什麽哪?一个终身备受凌辱的盲人艺人,不是去哭诉个人在
黑暗世道中的辛苦遭逢,而是来讴歌家乡月下的二泉,展示自己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和追求。这种追求的力量,不正是东方古老文化永不泯灭的根基吗!她终将战胜眼
前的黑暗,迎来民族的『光明行』。

    看,『荆坷刺秦』,为民请命的壮士,义无反顾地渡过易水,准备用自己的生
命与暴君作最后的较量;听,『苏五牧羊』在胡方的绝唱,-整整十年威武不能使
之屈、苦难无法使之折、富贵焉能令其降!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背
后有华夏千年文化的依托。

    随着『广陵散』的奏响,我又明白,优秀华夏古文明的精髓,是没有任何力量
能够使其断头绝世的。终有一天,这一优秀文化将伴随『将军令』的旋律在全球远
播、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成为人类共同文化宝库中的重要一部份。


                          歌声一曲唤亲情

    “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张望
      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
      你的那根老拐杖是否又把你带到我离去的地方”

    十六年前,十八岁的我告别父母亲朋,怀揣由外祖父题写着“好男儿志在四方”
和“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锲而舍之朽木不折”的精美日记本,向将我养大的“孔孟
之乡”潇洒的挥挥手,没有任何愁滋味。当然了,作为谢氏家族近代的第一位中第
的秀才,同时又是济宁十二中学校史上,直接培养出的大学生的三分之一(我们八
一界是本校的最后一界高中,只允许三人参加高考,结果我们考上了两名)。那时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而且甚至不会装愁,高考报志愿,我一要独立,二要出
省。从此,那精美的笔记本积累起我这穷书生漂泊异乡的辛苦遭逢、喜怒悲欢。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儿在天涯,你在故乡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黄昏时候,晚风已凉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儿不能去为你添一件衣裳”

    如今外祖父已作了古人,他一定还在遗憾,他生前曾多次提及几个外孙中只有
我没有他的墨宝。他哪里知道,他已将孔孟之乡几代文人的精神风范题在了我的笔
记本、刻到我的心间。

    “你可是又在梦中把我挂念
      你可是又在灯下位我牵肠
      你的那双啊老花眼
      是否又把别人错看成我的模样”

    参加高考前,别的家长或是在为孩子作“战前动员”;而我的父亲则是在为我
打退堂鼓“考不上没事,我的退休工资够咱爷俩用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象
当年他没料到,有着二十年军龄的校官,竞被打发回家务农一样;他今天的退休工
资养好自己都有了困难。当我离家赴校之际,在书桌上发现平很少动笔的他录写的
『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别密密缝,念念迟迟归”。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春露秋霜,寒来暑往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朝思暮想,泪眼迷茫”

    泪眼中,我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操劳一生已经高龄的祖母,拄着拐杖去央
求全市最好的霍家街小学的校领导,接收我的转学。祖母辛劳一生,除去他自己的
儿女,六个孙子个孙女先后都得到过她的照料,快要五世同堂。如今她已近百岁高
龄,头脑却非常清晰、行动仍能自理,还很好强,曾向我述说,可惜当初没时间参
加工作,否则现在可以拿自己的退休金,而不要小的们来照顾!

    “责怪吧我的娘
      责怪吧我的娘
      儿想你却不能去把你看望
      娘啊,娘啊,白发亲娘
      白发亲娘”

                                                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四日


【文学之恋】
                            漫谈小诗

                            ·非马·

    不止一次,好心的诗评家及诗友,在赞扬几句我的诗作之后,会加上这样的话
:“你的短诗是写得没话说的了。能不能显一手你的长诗才能给我们开开眼界?”
他们的话常使我哑然失笑。如果我的小诗已很好地表达了我所要表达的,我干吗要
把它掺水拉长?如果我小诗 都写不好,谁还有胃口要读我的长诗?

    长诗的时代老早过去了。像《伊利亚德》、《奥德赛》以及《失乐园》那样的
长篇巨构,在今天一定可找到更合适的形式与媒介(比如小说及电影)。我们的老
祖宗老早便给我们示范,短短的五言七言,便能塑造出一个独立自足、博大深邃的
世界。何况还有更现实的考虑:现代人的生活那麽紧张,时间被分割得那麽厉害,
谁还有闲功夫来听你罗嗦?

    我最近为了编一本选集,检视了自己所有的诗作,竟发现越是短小的诗,越能
激汤我自己的心灵。这其中的道理,我猜是由于文字空间的减少,相对地增加了想
像的空间,因而增加了诗的多种可能性。我相信小诗是世界诗坛的主流,如果不是
目前,至少也是不久的将来。『芝加哥诗人俱乐部』的一位诗人在读了我的英文诗
集《秋窗》后写信给我说: 诗本来就 该如此。我猜她指的便是小诗的形式。
	

    谈到诗的形式,我想顺便说几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今天还有诗人在那里
孜孜经营并提倡固定的诗形式。几年前台湾诗友向阳热衷于试验他的十行诗,我便
提过这样的问题:“如果九行便能表达诗思,是否要凑成十行?反之,如果非十一
行不可,是否要削足适履去迁就?”对於我,诗是艺术。多馀或不足都是缺陷,都
会损害到艺术的完整。

    顺便也谈谈诗的押韵问题。诗的韵律应该是无形的、内在的、随著诗情的发展
而起伏游动的。缠足也许还能满足今天某些人的审美需要,我们也无需去干涉或禁
止。但毕竟这是个自由开放的时代,我们还是撒开我们的天足,无拘无束地走我们
的大路吧。

    一位美国诗评家在《芝加哥论坛报》上谈到我的诗时说:『没有比非马的诗更
自由的了,但它自有严谨的规律在。』毕竟,自由不等於放任。而一首诗的内容决
定了它的形式。千变万化的现代生活内容需要有千变万化的诗形式来配合、来表现。
我们没有理由要局限自己甚至僵化自己。

    回到小诗上面来。一九八五年五月五日 《文学界》(现已停刊)在台北举办了
一个《非马作品讨论会》。会上 ,诗人兼诗评家林亨泰在听到一位诗人希望非马“
能够写出更庞大的作品”的发言后,说了下面这段话(见《文学界》第十五集):
“我觉得非马的诗并不短,如果把它的题目都去掉,然后编成一,二,三,四……,
他的一本诗集可以变成一首诗,那麽便可变成很长的诗了。这只是编辑、整理的问
题。可以说他的诗还没写完,只是一段、一段,一首庞大的诗还继续不断地在写。”
这样高瞻远瞩的知音,常使我温润感念。我希望我每的一首诗,都是我生命组曲里
一个有机的片段,一个不可或缺的乐章。

    在诗空撒上几颗星星,是作为诗人的我的责任。至於它们之间的关系与运行,
我想还是让天文学家或诗评家们去发现去观察去归纳吧。

                                        一九九七年一月 于芝加哥
附诗:
                        照 镜 

                经 历 过 那 麽 多 大 风 雪 
                还 在 乎 鬓 边 这 一 点 小 霜 
                等 单 薄 的 叶 子 落 尽 
                我 再 鼓 腮 来 一 高7d 狂 飙 

                        虎 

                你 一 皱 眉 
                所 有 的 耳 边 
                便 呼 呼 响 起 风 声 
                蓄 势 待 扑 ─ ─ 
                吓 呆 了 的 眼 睛 们 
                对 著 越 张 越 大 的 
                血 盆 大 口 
                竟 视 若 无 睹 不 知 走 避 
                如 受 催 眠 
                而 你 只 不 过 
                张 嘴 打 了 个 哈 欠 
                伸 一 下 懒 腰 
                在 铁 栅 栏 里
   
                        狗
 
                虚 张 声 势 追 得 鸡 飞 猫 跳 
                以 便 安 安 稳 稳 做 人 类 的 最 好 朋 友 
                这 还 不 说 , 夜 夜 
                它 竖 起 耳 朵 
                把 每 个 过 路 的 轻 微 脚 步 
                都 渲 染 成 鬼 号 神 哭 
   
                        鼠 

                卧 虎 藏 龙 的 行 列 
                居 然 让 这 鼠  辈 占 了 先 
                要 把 十 二 生 肖 排 得 公 平 合 理 
                只 有 大 家 严 守 规 则 
                只 许 跑 ,  不 许 钻 ! 
        

                     方 城 计

                中 
                四 位 身 经 百 战 的 猛 将 
                挥 著 染 血 的 长 剑 
                分 别 自 四 方 
                攻 入 城 池 
        
                发  
                围 了 半 天 
                又 是 一 座 
                空 城 

                发 
                自 晦 暗 的 额 角 
                曲 曲 折 折 流 入 
                淤 塞 的 手 背 
                谁 能 料 到 
                这 蓝 色 多 恼 河 
                竟 带 来 
                这 般 好 运 气 

                白 
                下 定 决 心 
                要 摸 一 把 
                大 三 元 
                火 辣 辣 的 眼 光 
                偶 然 触 及 
                对 座 少 奶 奶 
                松 开 的 纽 扣 里 
                怕 晒 太 阳 的 
                酥 胸 
                竟 使 他 脱 口 叫 出 
                一 声 惊 天 动 地 的 
                碰 ! 


【儿童作品】

                     在  中  国  的  日  子
                
                          ·王旖娃·                         (十二岁) 
     
    今年夏天,我一个人回了中国,先到成都,后去北京,游了很多地方。见到
了自己的家乡,认识了许多亲人,也遇到许多新鲜事。

                           一  峨嵋山上  

    “嘟,嘟,嘟! 滴,滴,嘀!很多汽车在山上跑,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马上就到了”,舅爷告诉我。窗子外的人和车从我眼前飞过。我叹了一口气
向前望。今天舅爷、舅婆带我去登那有名的峨嵋山,同路的还有婷婷和十六岁的姑
姑。我们早上三点钟就坐旅游车出发。我好累啊!因为昨天晚上旅馆的蚊帐有洞,
蚊子多,又大又叮人,婷婷被咬得惊叫,不断地拍打,我也只好乱翻乱舞去驱赶蚊
子,一夜没有睡好。小姑姑还开玩笑说我一夜舞得不停是缺钙。现在是六点了,糟
糕!再晚就不能看到日出了!

    我们到达峨嵋的前门已经七点,买了票就七点半了。可是,还好,太阳还在出。
哇!多麽美妙啊!太阳正睁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它像仙女的泪花,被周围的光
彩衬托成为一个金球。又像一朵黄色的花,刚被春雨唤醒。那辉煌的天体射出一股
温暖的光,刺着我的眼,我赶紧照了一张相片。以后印出来大家都说好。

    “请继续往上爬”,我舅爷笑嘻嘻的叫着。我们一梯又一梯的爬着,大的、小
的、宽的、窄的石梯子都踩在我们的脚下。爬了几十分钟我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的嘴唇也干了,喘起气来了,好像高山上的空气不对。我想,那时候我的脸色一
定像白纸,这是我第一次爬山。在美国出去玩都是爸爸、妈妈开车,这次可是我自
己爬山啊!又过了五分钟我就觉得全身酸痛了,特别是腿。

   “唉,停一下吧!累死了”,我叫喊着。舅爷看了我的脸色也就同意了。

    坐了几分钟,舅爷又叫,“好了吗?快走吧”。我们一口气又爬了一段。

    哇!这一段山的风景多麽美丽啊!两边松树挺拔,野花飞舞,白云象在午眠。
蓝天万里,凉风呼呼地吹着。我朝山下望去,一片绿茵茵的地毯盖着黄土。虽然我
怕高,但我还是边爬边看。

    又爬了一个多小时,我就坐了滑杆。哇!坐起来好抖啊!现在因为是向上爬,
大部份时间是头向上,眼向天望。我想欣赏一下风景,可是抖得我没法看。心里也
不安,我怕自己会从滑杆里掉出来,摔到山沟里。又看见那滑杆很“XIER”
(当地的土语,意思很不结实。后来爸爸说是四川话,从“细儿”连读来的)。坐
到离山顶不远的地方我就不坐了,匆匆忙忙地从滑杆上跳下来,碰到竹竿上的一根
竹刺,扎进了我的手,好痛啊!我就一直走路上金顶。

    过了一刻种,终于到达了金顶!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风好大啊!我裹紧衣
服走到山顶的悬崖边。那风景多麽使人吃惊啊!我感到我站在全世界的顶峰上了。
一层又一层的云象大团海棉似的,诱惑您伸出手去摸它。可不能呢!一不小心,马
上就会掉进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但它们多麽迷人啊!一块一块的云漂浮在天空,
盖着太阳温和的脸蛋。金顶上面的大寺庙,红房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爬山的痛苦
真是值得!我突然想起了照相机。咔喳,咔喳,我飞快的照着,太美丽了。

    下山时。我刚走了几步就扭了脚。舅爷、舅婆一路都照看我。我不想再坐滑杆
了。因为坡很陡,人在滑杆上会感到将要被倒出来似的。舅婆只好又花80元,请
人背我下山。背我的人是当地的农民,他们得到抬滑杆和背人的许可证后,就在胸
前挂上一个绿色牌子。那人背起我,跑的飞快,但没有坐滑杆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
我感到很安全,也很有趣。不过,当舅婆不断向别人介绍我是从美国回来的孩子,
第一次爬山,不习惯爬山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想自己在别人背上一定
象个大包袱。他可能也把我当成一个很重的大背袱。
  
    到了山脚,我和婷婷还是坐了一段滑杆才到了汽车站。我们两个人坐的滑杆很
特别,是三个人抬的。前面一人,后面一人,中间一个人抬两头,活象在耍杂技 。
到了山底,我们一帮人又坐上旅游车走了。

    峨嵋山那些自然美丽的风光和新奇事,今天我还记得,它会永远留在我的脑子
里。



【浪迹天涯】
                                家  信

                              ·渝  放·
                            
小哥,你好:

    在美国打电话很方便,人也就越来越懒得动笔。因你那里电话不方便,只好提
起笔来。前些天我们买了个计算机软件“精品手写系统”,今用来给你写封信,看
看效果如何。

    好几个月前剪下一些报纸一直未寄出,虽然早已过时,我还是把它们陆续寄去
你看看。文章剪得不全,象温元凯的连载文章在剪之前己扔掉了一些,因此,你只
好断章“取意”了。温元凯现在华尔亍做事。现在,在华尔亍做事的华人不少。我
有好几个朋友都在那里工作。温算是混得不错的,特别是按他的经历和年龄,能够
打破中国的常规与传统,闯入华尔亍并对那里有所透视,实在也是不容易。不是每
个人都敢於和能够做到那样的。在华尔亍除了金融,计算机应用和概率统计是最热
门的行道。不少人多次鼓动过老奚,按道理他的专业比温的更对口一些,脑瓜又不
笨,可他却是连门都摸不著。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是那块料,只能拿他的教书棒。

    老奚从四月底迄上周,整整放了四个月假。这四个月的大部份时间,都是在新
泽西我这里度过的。所谓做研究,其实就参加了一次学术会议,大部份时间看电视,
美国蓝球赛,奥林匹克比赛,几乎场场不误,说是享受生活。我不反对享受,奋斗
本身就是为了享受。可我看他把享受与懒惰划了等号,整天只要吃饱了,睡足了,
便万事都不愁且什麽都不想干。连去欧州,都好像是遭了我的绑架。像我们这样两
地工作、两地生活的切身问题,也只等著天上掉馅饼,整个一个“革命意志”衰退。
人还未老就靠吃老本了。不知他有多少老本可吃。美国之所以仍能在世界范围内耀
武扬威,就在於它的经济能以瞬息万变的速度发展。人人都能感觉每天似乎都有新
的东西迫使你去接受。人人都必须不断地调整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在美国崇尚的是
强者,落后便意味着受气,挨打和滚蛋,就会遭受贫困与岐视。这里的生活尤其可
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里竟争是公平的,不得志或失败除了证明你不是强者
别无其它,不象过去在国内,可以说条件不允许或不具备,在这里有的是机会去改
变现状。若说这里有平等话,那就是机会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在美国可没有社会
主义优越性可吃。象老奚现在不努力储备能量把老本吃完了,将来真的干不动了,
或是过两年一下被人开消掉,谁知他到时怎麽办?人无远虑必会有近忧的。不过几
十年养成的惰性,我是奈何他不得,只好听天由命了。
             
    七月份,我一个师妹在牛津毕业,将很快离开,於是我们赶著去了趟欧卅。有
同学在那里,吃住方便多了,还省了不少钱。我的师妹是牛津毕业的,自然会对牛
津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她看来,牛津与剑桥不只是英国也是世界的当今的骄傲。
牛津和剑桥确实很有点特色,不过其校园内过份肃穆的气氛,令人想起中世纪的神
学院。在英国,我们住在牛津,每天坐车出去玩,其实半径也就六七十公里,但要
耗去五六个小时在路上。老奚常说:要是把我们的车开来,英国那点路是经不起我
们跑的。“老牌”用来描述英国真是恰入其分。因为地理狭小,故路窄车也小,大
部份车看起来就像我国三、四十年代开的车,真有那麽点古董味。在沙士比亚的故
居,值得看的东西并不多,沙翁的遗产尽可在图书馆及剧场去享用。站在他的故居
前,我最大的感受是:沙翁不只在世界文学宝库中甾下了一笔财产;他还给生活在
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甾下了享用不尽的遗产,千秋万代。其实,岂止沙翁故地,靠卖
那个老牌子过日子,也许是英国现实的写照吧。不过,当你站在大英博物馆内,看
到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巨大的石头,会肃然起敬,回想起帝国当日之辉煌以及他们
十七、十八世纪征服世界的庞大的舰队。然而,“日不落”还是日落了。不过,落
日的余辉还是有的。英国也确实不乏其典雅之处,今年获奥斯卡奖影片“感性与理
性”中的风光,在英国倒比比皆是。英国人称他们的土地为生活的天堂,也许是的
吧。在这没落的帝国里,也不乏摩登趣事。我们在伦敦正好遇上同性恋大游行。其
声势之浩大,人们穿著及表达方式之光怪离陆,令我们这些从美国过来的人也诈舌
瞠目。

    我们自伦敦乘火车到巴黎,中间轮渡过英吉利海峡。天公不作美,雾气森森,
海天不明。还未回过神,海峡便被甩在了后面,轮船己抵法兰西的海岸。到巴黎后,
我们把东西往旅馆里一扔,便去登上了埃菲儿铁塔。自黄昏至华灯齐上,巴黎的全
景饱览无余。不知为什麽,当我举目埃菲儿铁塔时,她是如此的宏雄。可是,在我
上班的纽约市界贸易中心,每当我仰望大楼的顶端时,除了晕旋别无其它。实际上,
我的办公室甚至高于埃菲儿铁塔的尖顶,然而我连坐在摩天大楼里的感觉都找不出
来。我们到巴黎后的第二个节目即参观罗浮宫。一进未尽兴,又来了个二进宫。去
过巴黎的人,无不为其艺术殿堂之宏伟而叹服。伦敦和巴黎都有很好的博物馆。伦
敦的偏于纪载历史;而巴黎的则重在表现艺术。当然还有质和量的不同。罗浮宫的
一进宫,我们便完全被震服了。要说艺术与文明史,巴黎所展示的是最具说服力的。
当我倘佯在罗浮宫中时,深深地感到历史与文化的灿烂与光辉。中国人常常以自已
五千年的文明史自居。只有在彼时彼刻,我才感到东方艺术只是万顶之一棱。而且,
艺术需要的是融汇而不是妄尊。

    巴黎的艺术,其最大的魅力在於给人的想象力及悟性。在巴黎,我们每天参观
好几个博物馆,记不清是在蓬皮杜还是罗丹博物馆,走在现代派及抽象派艺术品中,
我突然产生一种灵感并对老奚说:记得小的时候读十万个为什麽中的考比乌丝圈(
我命名的,即把一个白纸条的一面涂上墨,并把黑白两面反接起来,蚂蚁便在上面
不经过任何边缘从黑到白,再由白到黑不停地爬啊爬,路漫漫其修远,小小纸条成
了没有尽头的路。若把一个考比乌丝圈放在这里,不也是一个现代抽象派艺术品吗?
没想到几分钟后,当我在另一个馆内的存列架上看到一个“考比乌丝圈”时,我兴
奋得手午足蹈。欣喜之情,比起当年孩童时做的小小蚂蚁实验之余,有过之而无不
及。老奚后来说,那应该叫黎曼曲面。不论叫它什麽,我好像突然悟出什麽是抽象
派艺术,为何取名为“抽象”。我在想,从巴黎出来的人都应该是艺术家,起码也
应该具有艺术家的想象力,因为在那里却实给了你无数奇妙的联想。

    巴黎有很多博物馆。就是跑马观花一个礼拜也无法跑完。我们只好捡主要的看。
有一东方艺术馆,说是里面有许多被八国联军抢去的国宝。但我们吃了一个闭门羹,
且两年之内都不会开。据说,洋人有些渐愧,因此把抢去的东西藏了起耒。包括大
英博物馆内的许多东西也都看不见了。在大英博物馆内,我倒是发现有几块石头也
许真能与颐和园里的残缺的华碑匹配。其实洋人们何需去偷去抢?艺术殿堂自当有
东方艺术之一席。在牛津附近的邱吉尔的宫邸,我看到了西方的贵族庄园。凡尔赛
宫却让我见识了一下西方帝王的宫殿,另一翻的富丽堂煌。塞纳河及巴黎的森林曾
给过我多少丰富的想象。不论是巴尔扎克、斯丹达尔还是大仲马,在他们的笔下,
尘世的喧嚣、皇室的角斗、上层社会的腐朽,都在那里被大自然净化了。当我们黄
昏里乘游轮于塞纳河上,霞光中西眺,巴黎圣毋院在晚霞中的剪影于庄严之中透出
几分神秘,把人类与自然融汇得天衣无缝,真是美不胜收。然而,当我漫道在森林
小径时,却不知道究竟获得多少感觉。可是,当我回到旅馆对面的小店吃饭时,侍
者对我森林漫步之举大感兴趣。后来方知,那里现在己是人妖出没的地方。临行前,
饭店老板为了报答我们这两个常客,自告奋勇驾车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人妖。看到那
一个个妖艳的“女人”,直到现在我仍怀疑“她们”是男人。然而在巴黎,“女人”
与女人的码头,界限是分明的。当年的红磨房不知何时开始为巴黎的红灯区。当去
圣心堂途经红磨房时,巴黎这两大奇观确实让我这“纽约客”大开眼界。“她们”
与她们从另一方面表现了一个现代加开放的巴黎。然而,困惑之余,他们为什麽要
变成“她们”?使我由不得悲从中来。巴黎,真是太奇异了。
       
    或许是欧卅之行给了我太多的感受,结果在此信中成了喧宾夺主。不过,我很
难给你写信,我想你不会认为我占了你太多的时间,而且也愿意听听我的感受。人
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忙忙碌碌,碌碌之中思想似乎也变得麻木了。有时是没功夫,有
时却是懒得去想,何必去想得那麽多呢,活得本来己经够累的了。但是,人有两个
时期的思想却是异常活跃的。一是在失败的情绪中:失利、失恋、失不复得;另一
则是在病痛之中。我自来身体就不算好,受病体折磨也不算少。每当躺在病床上爬
不起时,思想却特别活跃,一是因为有了时间,二是被现实逼着去思和想。事后则
发现自己的意识更前进了一步,这种认识使我发现:不论多麽痛苦的经历,事后都
会成为自己的一笔精神财富,关键是要挺过一个最难熬的关口;若是挺不过去,便
会从精神上被打垮。不知你是否有同感。这也是后来我能对一切不顺心之事泰然处
之的精神源泉。我想,有过彻肌肤之痛的人,对人生和生命或许比别人有更深一层
的认识和体会。经历苦痛多的人,神经也会坚强一些,你说是吗?

    你身体一向还好,乍一病,毫无思想准备,会有一个适应过程。望好自为之。
说实在瘫痪这种病对於一个刚刚走过不惑之年的人来说,打击是沉重的。但是,事
物都有两面性,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你这次病发,不只是你自己受到振荡,
我想认识你的人都会受到启发。我们去欧卅的最大功劳就是老奚把烟戒了,知道你
的情况后又说要适当锻练身体并己开始行动,真是难得,我看他也是受了震动。警
钟常鸣,应该说是好事。生病的人,能够看到效果时,心情自然会好一些。但是,
象这种慢性病,越到后来,效果越不明显,则越需要耐力了。我相信只要持之以恒,
功夫是不会负有心人的。希望,是对人最大的鼓舞,也是前进的主动力。因此不论
前行的道路多麽曲折,决不要放弃希望。另外,病痛其实是相对而言的。这有两层
意思:其一是敏感性,常病的人对疼痛的忍耐力似乎要强一些,实际上,神经被经
常刺激后灵敏性也会差一些,故对疼痛的反应变得弱了,也就是说感觉不会那麽强
烈;相对性的另一层意思是心理作用,病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它感觉。过去我们
有一句名言;困难象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对病痛亦如此。
这是我多病后的总结。这里,病痛是广义的,既有身体的更有心理和精神的。

    我们在离开巴黎的前两天见到X,在使馆内和她聊了一会。她丈夫已是大使馆
的二把手,忙着准备当晚的宴会,坐了几分钟便离去。X成了一秘也不闲,给我们
介绍了一些巴黎的情况,又把我们带去服务部买了点小礼品,我们因要赶着去二进
罗浮宫也就告辞了,她找了个车把我送了过去。

    我在巴黎买了一套邮票,虽只有六张,但很具代表性。等你好点回家后再寄去。

    祝:早日康复!

                渝放  一九九六年九月七日   于  New   Jer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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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名》杂志征稿征订启事
 
    思乡的游子,总希望有自己的一片文化园地。一群不甘寂寞的人心血来潮,
  《未名》杂志由此而诞生。
 
    《未名》杂志为中文综合刊物,旨在联络乡情,交流信息,互相帮助,共同发
  展。《未名》杂志电子版(不包括封面封底)将由网络发送。  
 
    我们诚请各方人士不吝赐稿,内容不限,将特别欢迎文学艺术作品。我们感谢
  订户的各种信息反馈。来稿来函请寄《未名》杂志编辑部,或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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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 dated January 1, 1996.